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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逃跑了。

身体无法奔跑,但精神可以。

你总是在逃跑。

不管是追赶别人,还是在逃跑,这双腿好似不曾停过。

为什么?

凭什么?

你止住脚步。不明白为何要行动,你想抚摸自己的心,却发现自己是透明的。

根本不知道身体去了哪——哦,是你自己丢下身体逃走了。逃离那栋房子,逃离那些你根本不愿意再多思考一秒的现实。

这是一条淋雨的街。

为什么又下雨。

这个世界仿佛存在着数不清千百万种的为什么。你忽而觉得恶心。每临一场飘渺的雨,你就不得不重新忆起那个人。

宛若不断回翻的书本,反反复复地重温那些你根本不愿意再回味的文字与纸页。泼满墨的书香,铺天盖地,它像是茶味一般发苦,苦涩到你的口腔分泌出咸涩的汁液,苦得你味觉都快要败落、失灵。

太过于相像了,他的长发,他给你的感知,他一张一合的嘴唇。满满的皆是雨水的气息。断断续续的雨线,零零散散的雨滴。

他的心灵被上天布置一场不竭不尽的雨。

那一日,分明没在下雨。

你却觉得下雨了。他直勾勾的眼神,痛苦又煎熬的眼神。那个时候,你是不是应该邀请他进家门,是不是应该拥抱他,多安慰一下他?

他与棕毛先生帮助你那么多,纵使棕毛先生离去,他那么伤心,却还帮你引荐给布加拉提,帮你找工作,甚至送予你钱。

那时的你,无数次地疑问。

站在取款机前,看到银行卡里增加的数字,转账来自“Abxxxx”,不断地疑问。

为什么?

金发男孩坐在你的身边,阳光撒下屋檐,并未遮掩与改动他的金发。

他说阿帕基把你托付给了他。

为什么?

痛苦。

因为他怕你活不起。

痛苦。

为什么现在才灵光一现地明白。

痛苦。

不如永远也不要明白。

如果当时不能明白,那么以后就不要再明白了。

明白了又能怎样,明白了又能怎样?

你又回不去,你回不去!!!

亦步亦趋,你感觉到自己的内脏在往下掉。

自己的肠子在掉,可现在没有肠子;自己的胃在掉,可现在没有胃;自己的骨头在掉,可自己没有骨头。

没有肉,没有心脏,没有筋脉,你什么也触摸不到,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有,没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,自己的身体是由别人带来的,自己的身体能够活着也是别人带来的。

想呕吐,想呕血,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。

你不知道那里是哪里。

刚冒出“死”的念头,一股意识猛然遏制住它。

一个声音告诉你:你什么也做不到。另一个声音对它拳打脚踢,冲着你喊:你能行!

是啊,你都死过一次了,还有什么不行的?

可是好累……

累也要继续!

为什么要继续?!

内心的两道声音狂躁起来,甚至模拟起摔砸锅碗瓢盆的铿锵之响。

你不往前跑,你就要被丢下了!所有人都在往前跑!云在往前跑,水在往前奔,空气在往前流,时间也在往前跑!你不跑,你就被丢弃了!

你不禁问它们:跑去哪?目标是什么?尽头是什么?人生的尽头不就是坟墓吗?生命的尽头不就是死亡吗?自己都已经死过了,到底还有什么样的尽头可以奔?

……

无人回应。

心情好差。

好累、累……

你在大街上静静地飘。

忽视心底那两道互相打架的声音,淡然地穿梭于稀稀散散又时而聚集的人群,皆是深灰色的倒影。

路人看不见你,小狗看不见你,小猫不理你,小鸟穿过你飞,此时的你,什么也不再想。

没有想的意义了。

天空扬起零零散散的泡泡。

太阳冒出头,暂停于广场中央的圆形喷泉,阳光穿透泡泡与雨线分射出彩色的光,你伸出手,你没有手。

耳朵里是身临其境的下雨声,眼前却是明亮缤纷的金光。

“嗨,别哭了。”

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嗓音出现,白鸽不知从哪咕咕哗哗地飞来,遮挡青年来临的脚步。

“你不是喜欢吹泡泡吗?”

青年扬起他模糊的唇角,在风中飘扬的金发与飘扬的发带一起,在飘扬的泡泡群中,伸出他的双手,两个拇指与食指合并比出一个方菱。

“吹吧~”

他的声音细腻而又优雅,这让你忆起梦里的DIO,但不一样。DIO的声音更加甜腻,像是浸泡在蜂蜜罐里。

“吹完,就笑给我看看吧?”

“……”

你静静地待在这个模糊的场地,静静地面对这个看似对你有所期待的人。

“我为什么要笑?”

你发自内心地疑问。

这困惑仿佛从你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就开始,一直持续到现在、未来——

“……”

青年什么也没说。

他只微笑着,模糊的面容透露出他的注视。他的注视并不突兀、不侵犯、不让你恶心,这一定是一个温柔的人。与那不勒斯强烈的太阳不同,与宇宙里那团热烈的“火球”不同,像是在芬香的温房里,透过彩光的薄膜,被温和过的光球轻抚。

他抬起你的脸,将自己的唇印上来。

呼吸,轻缓,温柔,细细的头发丝在微风中轻挠你的脸颊,可你分明没有脸。时而狂风大作,时而细雨霖霖,他不知何时搭上一件外套,用这件风衣,盖住你与他两人。

蒙在这独一无二的空气里,他的舌尖挑起你,轻佻地与你玩。嘴巴里溜进一条小金鱼,蹦哒蹦哒,调皮着,旋转,轻抚,想多弄出水来,可它不知道,这里的鱼缸是死的。

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鱼缸都是死的。

这应当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。

你醒了。

睁开眼,不知道刚刚到底是真的意识跑远,还是仅仅是在做梦。

口腔里的触感不予你回想的机会,与“梦”中相似的吻法,却更为粗糙,只是尝试着勾引你的舌头、描摹你的口腔。

他抬起头,用手抬起你的下巴,又用手指撬开你的嘴,分开牙齿与舌,似在研究你的口部结构。

“Formaggio!!!”

你熟悉的梅洛尼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,又好像隔了点距离,他脚下咚咚咚地跑来,没有穿鞋。

梅洛尼粗暴地拽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,稍微离开一点,你才注意到,这人是霍尔马吉欧。

意识回归身体,对外界的感知也开始变弱。

两人聊了几句,你安详地躺着,直至梅洛尼给了霍尔马吉欧一巴掌。

扇得太突然,连假装呆呆兽的你都愕然惊望他。

原作里可没说他们关系不好,梅洛尼在网友们的分析中也不属于主动与同伴起冲突的性格。

你观察起他们的面部、他们的肢体语言、神情。霍尔马吉欧一开始好像想要发怒,但忍了。梅洛尼没有继续行动,只是盯着他,那目光令你忆起从前去动物园的爬行馆、遇到的一条发现自身领地被游客入侵的蛇。

动物园里的蛇当然不懂人类为什么要去看它。

你也不懂刚刚霍尔马吉欧是要对你做什么。

他们说着什么,你也不懂。身体还是不能动。你依旧断断续续地沉睡,愈发频繁与深沉。

终于,某一日,你终于能动了。

长时间的休眠让你恢复些心情,然而一切都懵懵的,什么也不清晰。

只记得一件非常重要的事。

慢慢地放松自己的四肢,自己的手指,脖子、后背、腰腹……缓慢调整呼吸。

有实体的感觉真好。

这大概是你离魂以来最开心的一次。你转动几下脖颈,坐起身,抬几下胳膊,下床。

梅洛尼仍在熟睡,睡得很沉、很香,静谧的夜晚冰凉,月光如流水。他没拉窗帘,稀少的星星于蓝洋之中一闪一亮,你凝望窗外,好一阵才回神。

脚底与地板贴合,脚本有起伏,最低处与地面造成了挤压。以前你会无视这种感觉吧,因为自从儿时学会走路便习惯了。

没你的拖鞋,他们不穿拖鞋。这里不是你的房子,你也没办法强迫他们穿。

想想外面有多脏,回来不换鞋,在地上踩来踩去,你就莫名产生一种把他们每个人都拧成拖把条、在地上拖拖拖拖的冲动。

啊……

也仅有那么一秒,你便松下气,觉得这样很没意义。

他们凭什么要为了你去改变生活习惯呢。

脚踩地面的感觉有点新奇。

你很快就把注意力从地板转移到自己脚底,用自己的身体带动腿,用腿带动脚,一步一步地去走路。

有点摇摇晃晃,勉强扶上扶手,下楼才最艰难。左脚打右脚,稍一恍神,才一眨眼、一不留神、一个没注意,就滚下去了。

你茫然地倒在地上,茫然之中汇满了茫然。

怎么回事。

感觉不到痛,按经验说应该会痛。磕磕碰碰哪有不痛的,你可是听见结结实实的几声“咚”,被磕到的地方却只有麻顿,没有痛。

你瘫在地上,好一会,都动不了。触感是有,但是少了点什么。

试鲤鱼打挺,失败。

试平地起高楼,败。

乌鸦坐飞机,更败。

你呆了。

钟表指针的颤动通过物质传递,穿越表壳、木柜、地板,渗透进你的耳膜。物质的颤动传递到了更深出,在地表之下,更深层,岩浆在翻滚,地核滋滋作响。

哒。

来自地表上方的声音。你的目光移向来源,普罗修特正从二楼往下走。

他的目光也正对你,倒是分不出他的神色。普罗修特轻手轻脚地下来,路过你,去冰箱里翻出一瓶饮料罐,揭开拉环。

你是存在的。他不断地往这边瞟,似在疑惑你为什么躺在地上。

普罗修特靠上冰箱门,一面喝着,一面注视你。

“Hai?bisogno?di?aiuto?”

他道。

你听出来是问句。

尽力动了动嘴,气息微弱,“I?can't?understand.”

他浅浅地啜几口,缓慢踱过来,敞开膝盖,蹲下。

“Help,you?need?”

头一次见这种蹲法。

这是你的第一想法,你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他的腿上,怀疑他如何保持平衡。

他英语好不标准。

这是你的第二想法。

普罗修特的嗓音讲意大利语甚是好听,因为你听不懂,换成意格利式就怪怪的,因为你听得懂。

你吸进一口气,正想回应,就发现自己不会用嗓子。

刚刚自己是怎么发声的?

那些本应为本能的常识都失踪了。你本来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学会开口说话,平时也不会注意如何让嗓子发出声响。

讲不了话,你便闭嘴。努力去动动手指,也只有几下。

你不回应,普罗修特也没行动,他就这么蹲在这看你,喝饮料。

尝试好几次,从能动一点,到可以弯曲膝盖,慢慢恢复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,带动自己的肌肉与筋脉。你从来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体里的每一部分。

还是失败了。你的脑袋与手臂砸回地面,麻木的感觉好像脑壳是软的。看来短时间内不太可能复原,可是就这样躺着,又很无聊。

普罗修特的饮料早喝完了,拎着罐子,保持原样地观看。

他不无聊吗?为什么不去睡觉?

你在地上滚来滚去,普罗修特瞧你一阵,嗤笑出声。

你也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滑稽。

没办法啊,坐不起来。

只能当个沙雕练习鲤鱼打挺咸鱼打滚惹。

普罗修特曲腿坐地上,居然还饶有兴致地观你满地扑腾。

……有这么好看吗?

你无言地看他,滚动几次,终于掌握维持肌肉的方法,然而刚站起、走两步,就因维持不住平衡,又倒地。

有点想放弃了。

“哈。”

也不知普罗修特是笑了一声,还是只在叹气,他起身,过来,拦住你的腰身,将你从地板上捞起。

拥进他怀里时,身子随重力下滑,他的手碰到你的胸,他还捏一下。

你:……

他抱着你上楼,却没进梅洛尼的房间,他回他自己的屋,还把你衣服脱了。

你:???

他没让你上床,裙子丢沙发椅,你被他放入浴缸,他去开水。

花洒架你头上,水流经你的发丝与皮肤。洗头洗一半,你才后知后觉,掌掴侠是觉得你在地上滚来滚去很脏,所以先要洗刷刷。

安静的浴室内唯有水声。冲完头发,他的手洗完你的脖子,开始向下。

你呆滞地凝视他的双手。

这双手托起你的胸部,像揉面那样将沐浴露匀满表层,他的动作停顿一下,食指轻轻地在乳尖打转。

你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,只从那处顶点传来无法忽视的痒意,很想去挠。他的轻触似乎不愿停止,软软的乳头从乳晕里冒出来,变成穿着盔甲保家卫国的小将军。

你很想把两位小将军揍一顿,好停止这种瘙痒感。简直比被蚊子咬了还难受,连带着身下也怪异起来。

很想夹起腿,但动不了。普罗修特终于放过了小将军,一只手揉起你的肚子,另一只更往下。

看不到下面,仅能通过体感,感知他的手正摸向隐私之处。你还记得布加拉提他们说过,这种地方是不能被碰的。

妈妈也跟你说过。

但是现在……不,之前早就被碰过了,里苏特帮你洗澡的时候,碰过许多次吧,只是你没印象。

插入的感觉与之前没有区别,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,有摩擦的触感,却达不到底。唯一不同的是他似乎按压在另一处地方,在出口的上方,你不知道那是什么。

有点尖锐,有点涩,有点胀,有点痒,难以直言。插在里面的手指也在奇怪地按压,两方一起,让你产生想要排泄的欲望。

不对,不是。你不太懂,好像不太一样。你分不清,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。

“……”

你开始有些难忍,心跳加速,脸颊也发热。为什么会有这些反应?配合着身下的感觉,明明不强烈,不知道。

想逃。你终于使出了力,用双腿夹住他的手,里面也裹挟着他,不让他乱动。

普罗修特垂下脸,你和他对视。

发生一场沉默的较量,你夹紧他的手,他偏要动。就像你之前反复扔他的烟,他偏要反复带回来新的烟。

你怀疑他目前就是在报复。

如此反复推拉,异样之感愈发严重。你开始发抖,触感与知觉越来越鲜明,手里抓紧浴缸的边缘,终于,面临某一临界点,你推开他,从浴缸逃了出去。

脚底从浴缸踏出去,慌慌张张的,又摔一跤。这地上全是水,瓷砖湿滑,更别提上面还漂浮着白沫。

这一跤摔得你仿佛骨头都要被瓷砖撞碎,当然只是感觉、错觉,于疼痛中细细感知,它们完好无损。

但是真的很痛,那一下你几乎要昏过去。头骨、肩膀、胯骨、膝盖……都要裂开一样,撞击的余震令你发颤。

你被别人抱起,浑身止不住地抖。对方好像说了什么,可你耳鸣,怎么也适应不了这具身体,眼泪与呻吟不止地掉。

等到它们消失,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。躺在普罗修特的床上,盖同一张被子,腿贴着腿,你慢慢让自己滚动。

滚下了床,很疼,不过这一次没那么强烈,自己的知觉似乎不太正常。

脚仍在麻,你扒着门把手起身,挪动步伐,从房间里出去。

贴着墙走,就好很多,有一个力度的支撑。你移到里苏特门口,打不开,他门锁了。

一下一下地敲,手还很软,简直成了无骨鸡爪,完全依靠腕关节去敲,顺带用肩膀撞两下。

房屋主开了门,失去门的支撑,你倒进他怀里,里苏特扶住你,一直很冷淡严肃的表情展现出些许的吃惊。

『你醒了?』

什么也没说,你一巴掌呼上他的脸。

『干什么?』

他好像有点恼,因为你接连拍了他好几下。只是力道不足,连环巴掌变成轻轻拍打,也足够侮辱人。

你觉得这是他该受的,里苏特拖你进房间,把你丢床上。

普罗修特没把衣服给你穿上,不清楚他把你的睡裙丢哪去。里苏特低头看你,问你打他干什么。

『你活该。』

你无力地瘫着,无力地说。

里苏特的眼神在你赤裸的身体上穿梭,你略有不适,缩一下腿。他开口承认,是他的错。

『你是对的,一切都在按照你预料的进行。』

他不该不信任你。

那又如何呢?都已经晚了。

里苏特问你有没有办法,你说有个鸡毛办法。现在里苏特问你任何话,你都只想怼他。

其实你有办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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