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幻想她或许,有那么一点点,记得他。(2 / 2)

她的“仗义执言”和“拔刀相助”,并未真正改变他的处境,反而将他推向了更危险的境地,成了姜朝颂迁怒的完美借口。她像一阵风,肆意地搅乱了一切,然后潇洒离去,留下他独自面对一片狼藉和可能更加猛烈的报复。
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出现……”

他在浓稠的黑暗中喃喃自语,声音嘶哑破碎,充满了痛苦和不解。

这疑问像一把钝刀,反复切割着他混乱的思绪。

是巧合?是命运的又一次恶意玩笑?还是……她真的还记得那个在肮脏小巷里发生的一切吗?她记得那个蜷缩在墙角、像垃圾一样的崔怀梅吗?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他心里,带来一阵尖锐到令他窒息的刺痛,以及一种几乎将他淹没的羞耻。

在小巷里,她用手机闪光灯刺破黑暗,她拍下他和姜朝颂的“罪证”,她替他赶走那些混混。然后,只是淡漠地、如同看路边石子般瞥了他一眼。

她记得他。

可刚才在包厢里,她亲口说,她不是为了他。

这个念头一起,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他短暂的快意,一股更深、更冷的寒意瞬间浸透骨髓。

她记得姜朝颂对她的冒犯,所以毫不犹豫地报复。

那么,她真的记得他吗?记得那个在小巷里,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围殴、被羞辱的、被踩在泥里的崔怀梅吗?还是说,那碗砂锅面,那个被她“顺手”解围的场景,在她的记忆里,早已被冲刷得无影无踪,就像随手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?

巨大的自卑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他吞没。

他算什么呢?一个名字模糊、面目不清的背景板?一个需要被“善后”的麻烦?一个值得她泼一杯热可可去“扯平”的、偶然闯入她视野的符号?他甚至连成为她“朋友”的资格都没有。她亲口否认了。

云泥之别。

这四个字,狠狠扎进崔怀梅刚刚因快意而稍有温度的心脏,瞬间冻结了一切。那点因她名字而爆燃的死灰火星,在现实的凛冽寒风中,彻底熄灭,只余下更冰冷、更绝望的灰烬。

他宁愿她早已忘记!彻底忘记!忘记他像条狗一样被人按在地上的样子!忘记他满脸血污、眼神惊恐的狼狈!他有什么值得她记住的?他不过是她偶然路过、随手施舍了一点怜悯的可怜虫罢了!那顿砂锅面……大概也只是她大小姐一时兴起的消遣。

而他,却像个傻子一样,把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暖,当成了生命里唯一的光,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,反复回味,甚至在无数个绝望的夜里,滋生出不该有的、卑微的幻想。

——幻想她或许,有那么一点点,记得他。

想到这里,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感几乎将他吞噬。

他算什么东西?也配去肖想?也配去回忆她施舍的那一点点“恩惠”?今天她的出现,她那耀眼的光芒,她那高高在上的姿态,再一次无比清晰地照见了他深陷泥潭的卑微和不堪。

崔怀梅蜷缩在冰冷的地上,身体因为强烈的羞耻和自厌而再次颤抖起来。无法言说的酸涩和让他自己都唾弃的暖意,荒谬地交织在一起。

他将脸更深地埋进膝盖,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从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彻底隐藏。